寻找巴黎印象
巴黎市政厅
从卢森堡到法国的路上，大巴车像摇蓝一样微微晃动而且有节奏的颠簸，非但没有让人产生恹恹欲睡的感觉，反而更觉得兴奋，因为我们要去巴黎。巴黎是我们法国之行的唯一目的地。
游巴黎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梦。忘了是那一位诗人对巴黎的描写，诗的大意说：无论你们是一对新婚燕尔的伴侣，还是一对相濡以沫走过了半个世纪的夫妻；无论你是一只失意的孤雁，还是一位踌躇满志的成功者，来到巴黎你都会找到自己的梦。
我想寻找的巴黎之梦，是一个浪漫的梦。
回忆起来大概是在中学时代，偶尔看到一本十九世纪法国浪漫诗人缪塞写的小说，其中有一篇叫做《小女工》故事，至今记忆犹新。小说讲了一个到巴黎来读书的大学生，每天早晨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街正对面敞开的窗户里有一个小可人。于是，大学生想办法认识了她，并知道她原来是一个小女工。小女工闯入大学生的生活，同时打乱了他的恋爱程序，他正热恋着的公爵夫人与小女工之间发生了一连串阴差阳错的纠葛，大学生由此陷入“爱着一个，恋着一个”的尴尬境地。回忆当时看完这个故事以后，在懵憧中觉得爱情那东西可能又浪漫又麻烦。后来，从一个日本人写的“西欧文学史”中，看到一段对缪塞的评价，说他称：“世界上出了什么大事都比不上一位少女的眼泪”，浪漫至此可谓极点了吧！由此也做成了一个自我的梦，真想到巴黎找到那个看一眼就能找到爱情的地方。
后来有法国朋友问我对巴黎的印象，我颇有些神秘地告诉他，我找到了一个梦。在香榭里舍大街是断然找不到的，但是从香榭里舍大街的任意一个叉路口拐进去，你就尽情地去寻找几个世纪那些文学大师的梦吧！离开香榭里舍大街的小街道，都是石块铺成的路，两边高耸着百年以上房龄的楼宇，说他们“高耸”，是因为彼此挨得过近，狭窄的空间，让他们显得格外高大。楼面上的窗户，不知是那个时代的规格，窄窄的而且细长，窗扇是两边推开的，还有的是门连着一个小凉台。真要是站在那些装饰华丽的小凉台向对面楼里望去，窗户里发生的事尽在窥觑之中，难怪会巴黎会演绎出那么多的浪漫故事。
这里发生的故事并非只有爱情，站在那凹凸不平的石头路上，你静静地听，你会听见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中有关法国大革命那段的描述：“公社社员和普鲁士士兵的尸体摆在一起，他们都是人民，不过一些是为了明天而死，一些是为了昨天而死……”也许，你还会想起狄更斯在《双城记》的描写，一只大酒桶滚到路的尽头摔碎了，鲜红的酒汁洒满了街道，一个过路者用指头蘸着酒液在墙上写下了令人恐怖的字眼“Blood”（血）……
记得有一次，我指着街头墙壁上用油漆喷得乱七八糟的涂鸦问一位法国朋友，她说，这可能是年轻人从美国学来的吧。我想，她一定没有看过巴尔扎克《人间喜剧》中的那篇小说《搅水女人》，有人说只要法国还有小说，那么永远会有人讨论这部小说，研究这部小说。书中有一段有关逍遥团捣乱的插曲：一群有组织的小无赖，不仅在街墙上乱涂乱画，还在深夜的大街小巷里踢空铁桶，闹声让城里人无法入睡……尽管这只是文学描写，但与这座城市的历史不无联系。我把这些讲给她听，她很愕然，我很得意。
巴黎的印象，在现代化的背后：富丽堂皇的宫阙？残臂的雕塑？龟裂的油画？风雨如黯的广场，阴暗狭窄的街巷？深深地吸一口气，嗅到了空气中那朦朦胧胧的，历史的、文学的、艺术的气息……
什么才是你心中的巴黎。是从艾菲尔铁塔上俯瞰的塞纳河？
是大街小巷里、茫茫人海中永远讲不完的故事？
是巴黎街头这一簇簇美丽的鲜花？
还是这温馨、幸福的一刻？
是凡尔赛宫门墩上注视了人间四百多年的女神？
是凡尔赛宫里珍藏的历代名画？
是风雨如黯的协和广场？
是罗浮宫里流淌的艺术之河？
是杜伊勒里公园的女神依偎着现代的摩天轮？
还是随着塞纳河流向远方的向往？巴黎属于每一个人心中的那个巴黎。人的一生至少应该去一次巴黎。这是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