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旅游游记

五月的巴黎

每个人都承认巴黎是世界之都, 起码是西方世界之都. 骄傲的英国人有伦敦, 浪漫的意大利人有罗马, 自信的德国人有柏林, 孤独的俄罗斯人有莫斯科. 可是, 如果连最自大的美国首都华盛顿, 都是仿照巴黎而建造的, 那些城市就不用提了. 据说,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梨斯最象巴黎, 但其地偏垂南美, 无法比较. 俄国的旧都彼得堡好象也是以巴黎为蓝图, 但俄罗斯的各方面都无法与伟大光荣正确的法兰西相比. 世界上还有许多地方被人称为小巴黎, 巴黎第二, 那么, 可想而知,真正的巴黎是多么迷人.

一 巴黎镜象

五月, 是巴黎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风物宜人, 鲜花盛开, 真不愧为花都. 初春者, 春服既成, 巴黎的大街小巷上, 男人风度翩翩, 女人花枝招展. 黄褐色的头发, 细长的美腿, 拉丁民族的浪漫伴随着高卢血统的衿持, 正是巴黎人的写照.

早年在国内读法国文学作品, 已经把十八, 十九世纪的巴黎背得滚瓜烂熟. 凯旋门, 塞纳河, 香榭丽舍, 应该还是昔日的风采; 左拉, 莫泊桑笔下的巴黎, 应该和巴尔扎克的笔下没有两样, 但巴尔扎克笔下的外省人看巴黎, 与我们这些外国人看巴黎, 也许又有不同. 真的, 与司汤达, 福楼拜的巴黎相比, 今天的巴黎有甚么变化呢? 是进步还是退步? 那些文坛巨匠, 画家诗人如果回到今天, 他们是赞美还是叹息呢? 是的, 艾菲尔铁塔是绝对没有的, 卢浮宫也被维新了, 塞纳河上再也见不到那些以福楼拜先生的阁楼灯火为航标的船长了. 有的, 只是那些穿流不息的玻璃观光船, 满载着一船船你我这般的旅游客, 熙熙攘攘. 那情形, 跟当年那些坐着轻便马车在香榭丽舍大道上兜风的"共和国女人", 大概是很不相同的罢. 也许, 只有那深沉的塞纳河水, 轻轻地拍打着第九桥, 依然流淌.

(塞纳河岸)

二 巴黎的夜晚

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已是傍晚. 进关出关, 填表拿行李, 与世界上别的大机场没有两样. 也没有看出戴高乐机场的摩登设计有甚么独到之处. 驱车进城, 除了高速路上的标示, 也没有甚么可看之处. 黑人出租车司机来自加纳, 很健谈, 跟世界各地的出租车司机一样, 一开口就能聊出个天南地北来, 感情这砍大山不是咱北京司机的专利. 不过, 他教我两招用法语讨价还价的技巧倒是还管用. 进得城来, 暗淡的黄昏中怎么也看不出什么"光彩之城"来.

我们的旅馆在玛得琳大教堂的后面, 从一条没有人行道的小街拐进去. 才八点多钟, 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我以为我们大概是走错了地方, 可刚刚经过的那不起眼的一扇门确实写的是英国领事馆. 出租车在一座老旧的楼房前停下, 黑人出租车司机小声地说, 这大概就是你们的旅馆, 我回头看看一路上一声不响的太太, 我知道, 下一次旅行, 我一定失去定旅馆的资格了. 更要命的是, 下车搬行李的时候, 看见一个醉鬼就躺在街对面的角落里, 嘴里呢喃不清, 身边还放着两三个破酒瓶. 这哪里是甚么花都, 简直是八十年代初的纽约地下铁. 想当初我定旅馆时, 旅游指南上说的是爱丽舍宫后面, 法国内政部附近, 英国领事馆旁边嘛.

旅馆的内部也不怎么样. 三星级的旅馆, 连美国的二星也赶不上. 装修陈旧, 电梯窄小. 看来这法国的星评机构也可以开后门. 要是我打分, 顶多二星, 不能再多了. 硬件不好, 软体更差. 那服务小姐英文极差不说, 还把我们的日期搞错, 差点儿我们最后一天要露宿街头. 由是跟那经理大吵一架, 那是后话. 哎, 这些法国人, 浪漫是浪漫, 散漫也够散漫的了.

折腾了一天, 累了, 沉沉睡去. 这巴黎给我的第一印象, 真不算好.

(巴黎的早晨)

三 巴黎的早晨

因为时差的关系, 第二天清晨早早地就起床了. 昨晚的流浪汉已不知去向. 只有地上的酒迹还提醒我这里曾躺过醉鬼.我们的旅馆不怎么样, 地点可真不错. 转过街口, 就是爱丽舍宫, 旁边是英美大使馆. 往另一方走, 就是法国内政部. 难怪互联网上要说这个旅馆是旅行界保存得最好的秘密. 想象一下你的旅馆就在北京府右街上, 对面就是中南海西门. 那位置比北京饭店还要好上两倍. 更可喜的是, 那府右街上开满了商店, 从香奈尔到荷玛斯应有尽有, 令热爱政治的男生和喜好购物的女生, 欢聚一条, 街大欢喜.这真是具有法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人说我们中国这几年转型很历害, 到处商厦林立, 物欲横流, 讲钱不讲人. 可跟这法国一比, 真是小巫见大巫. 人家这真是小资到骨子里去了. 那么自然, 那么撒脱, 毫不遮掩, 天生就是物质之美与政治之丑的完美结合. 哪天真要是府右街红墙对面也开上了六必居的分店, 我才相信中国的改革开放有了一点儿成果. 那是另题, 有感而发而已. 奇怪的是, 这内政部门前的警卫有两种, 一种是仪仗队模式, 白衣蓝领金边, 持长枪, 精神抖擞; 另外两个穿蓝衣, 凹胸凸肚, 腰里掖一把盒子炮, 跟美国的交警差不多. 看来这一国两套制服, 也不是我们中国的发明.

街口的早餐店令人叹为观止. 各式各样的羊角面包, 糕点, 巧克力, 琳琅满目, 极具诱惑, 真叫人不知道买什么好. 难怪法国人大都胖都都, 脸色红红的, 营养很好的样子. 记得邹蹈奋先生上世纪三十年代有一篇英法两岸的纪行, 上面比较英国人和法国人说, 英国人高瘦, 法国人矮胖. 真的, 现在还是如此. 拉丁民族就是比北欧人矮些, 黑发, 深颜色的眼睛较多. 大概也是南方人的关系.

因为我不会说法语, 柜台后面的胖大娘便一脸不悦起来. 不管我买了多少巧克力面包也没用. 那神色好象要把我给叉出去. 好在我最后一句"马喝稀"谢谢, 才转危为安, 令她的扑克脸由长变圆, 满脸堆笑地还了我一句货真价实的"玛哈西"谢谢, 那硕大身躯里发出的声音是那样的娇媚, 令我愕然一惊,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二者联系起来.

天色尚早, 晨曦中的法兰西享受着春天的阳光和露水, 不管是有鲜花的窗台, 或是半掩的百页窗, 都沐浴在淡淡的霞彩之中. 沿着富格阿纳大街往西走, 商家都还没有开门, 只有咖啡厅, 餐厅的小伙子们往外搬运着桌椅, 准备着一天的露天营业. 行人不多, 只有偶而坐在早餐店里的妙龄女郎能引人暇思. 每个人都知道巴黎是灯光之城, 长夜之城; 却不知清晨的巴黎同样美丽. 不高的楼房, 沉重的木门, 彷佛处处隐藏着浑厚的历史底蕴. 一扇大门中的小门吱哑打开, 一个身着晨缕的女郎牵着小狗悠然而出, 从她身后轻轻瞥进, 石砌的院落里空无一物, 我却似乎看见了茶花女的马车, 漂亮的朋友, 还有那些正准备着决斗的士绅.

哦, 决斗, 为捍卫名誉而战的决斗, 正是我们中国人五千年文明中最欠缺的精神. 中国人多的是欺压, 喜的是群殴, 尤其擅长撕咬不清, 却很少被给予机会站起来为自己的荣誉, 以自己的名义而战. 数千年来, 中国好象还不错, 中国人却好象不太行. 我们不喜欢冒险犯难, 不擅长探险征服, 一味的高谈阔论什么大国仁义, 组织纪律, 结果却弄得灾难深重.

四 巴尔扎克的巴黎

在一个路口, 一条街名引起了我的注意: "巴尔扎克路". 难道, 这条路跟巴尔扎克, 伟大的法国作家, 人间喜剧的作者有什么关系? 抱着佼幸心理, 我转上这条街, 心想那怕在巨人走过的街上走走也好. 在一座不算古旧的楼房前面, 我停下了. 怎么? 这儿竟然是巴尔扎克的故居? 文坛巨匠, 天才文豪巴尔扎克的故居? 仔仔细细地一看, 楼座的标示上确实写着, 第八区, 路, 巴尔扎克(1799 - 1850) 人间喜剧的作者. 呵呵, 踏破铁鞋无处觅, 得来全不费工夫. 惊喜之余, 我赶紧掏出相机来, 左拍右照, 兴奋得好象自己刚完成了那七十多本的大部头. 又一想, 不能光照楼房, 得把自己照进去. 要不人家还以为你买的明信片呢.

意犹未尽, 转来转去对着楼房仔仔细细打量. 房子不旧, 大概是二十世纪五, 六十年代的建筑. 巴尔扎克自己肯定没在里面住过. 因此, 这里谈不上故居, 只能说是原址. 拐过街角, 发现标示牌不一样. 这一块上面写的却是: 第八区, 路, 巴尔扎克(1799 - 1850) 浪漫者. 这一来, 我真是佩服法国人了. 他们既崇尚他是伟大的作家, 又称道他自己本人就是浪漫者,并且把二者同时铭刻在墙上供人凭吊, 联想. 由是, 我真是替巴尔扎克高兴, 高兴他生在这样一个孕育他, 理解他的国度; 同样, 我也替法兰西高兴, 高兴她养育了巴尔扎克这样的才子加浪漫者并为之感到自豪, 而从来没有想到要用阳谋来对付他.

从巴尔扎克路走下去, 就到了香榭丽舍大街了. 往西, 就是赫赫有名的凯旋门. 走近一看, 凯旋门并不特别高大宏伟. 好象北京天安门, 算不上多么伟大. 当年在北京师范大学, 那些西藏同学就对天安门嗤之以鼻, 他们对我的班长说: "这算什么? 比我们的布达拉宫差远了". 说實在的, 我本人也并不觉得天安门有好高大, 倒是里面的午门反而要有气派些. 凯旋门也是这么一个银样腊枪头, 中看不中用. 好象法国人自打修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之后就没有打过胜仗. 倒是让普鲁士德国的军队在这里耀武扬威了好几回. 拿破伦地下有知也该悔不当初. 可不, 那些德国人依样画葫芦地修了一座布兰登堡门之后也开始大吃败仗.

(巴尔扎克_人间喜剧作者)

(巴尔扎克_浪漫者)

五 有朋自远方来

太太的同学方女士全家从德国赶来看我们. 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 他乡遇故知, 不亦更乐乎; 我们本来是他们远来的朋友, 在巴黎, 他们又变成我们远来的朋友了.

方女士是太太在哈尔滨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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